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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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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經性貪食癥04

祈聿將神經性貪食癥(Bulimia Nervosa)的病情講得很嚴重,盛洺不放心,項目結束後沒有立即回來,而是在B市多呆了一陣子,直到李婉的實踐活動結束。

周南的年假休完了,已經趕回A市,沒人盯著李婉,盛洺就盡量找機會每天都把李婉拖來一起吃飯,還買通了和李婉住在一起的女孩子,讓她時時刻刻出現在李婉眼前,讓李婉沒有機會獨自催吐。

祈聿已經將李婉的病癥告訴了她的父母,神經性貪食癥的病因及發病機制目前尚不清楚,但從李婉的情況來看,八成是家庭因素積累下來的。

李婉的父親是個軍人,刻板冷硬,母親傾向於家庭,典型的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婦,也是從來對丈夫言聽計從的類型。說起來也奇怪,沈家三個姐妹性格迥異,沒一點相似,教養出來的孩子也不盡相同。大姐沈婷性情張揚,祈聿腹黑一肚子壞水;二姐沈如性情剛直,盛洺則較為沈穩;小妹沈絮性情溫婉,李婉卻性格調皮古靈精怪。這麽看來,這份古靈精怪到底像是外在堆砌掩飾出來的了,本質上的憂郁敏感才是真的。

據祈聿所知,李婉的父親李成同是有些重男輕女的,對李婉是個女孩子一直很不滿意,李家上下也對這孫女不甚在意,李家這一代的小輩中,只有男孩子才能引起長輩的關註與教育。介於當年計劃生育政策的上行下效,李成同並沒有再要一個孩子,便對這唯一的女孩要求嚴厲,像對男孩一樣教養。

祈聿與李家沒什麽往來,小時候去盛家拜訪的次數遠遠多於李家,而且男孩子一起玩耍總歸比和女孩子一起方便自在。又由於年齡差的原因,祈聿和李婉相處的機會並沒有那麽多,少有的幾次在李家借宿,李成同表現得客客氣氣,沈絮一切從夫,從不贅言。

李婉的童年其實過得並不十分如意吧,為了令父母滿意,事事要強,平時壓力就大,這時候又逢失戀,怕是所有負面情緒積累到頂點亟需釋放了。

表面上與人的“親近”,內裏又包裹了多少未顯露出來的憤恨呢。

回到A市以後,李婉又多了一項興趣愛好——烹飪。她搜羅了好多烹飪書,寒假裏的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廚房,和做菜的阿姨一起嘗試各種新的菜肴與甜點,熱衷於為他人準備食物。她的情況父母已經聽祈聿說過,面對女兒的異狀只能面面相覷,不知所措。其實李成同心裏是喜歡這個女兒的,這畢竟是他唯一的孩子,但因為他性格冷硬,又在部隊裏磨出了脾氣,極不善於表達,硬生生拉遠了這份親子關系。

事實也確實是這樣,李婉是個完美主義者,外貌必然是講究的第一點,她從小就註意形象控制身材。父母對她的要求高,而家裏兩個哥哥又都如此優秀,父親本就重男輕女,李婉壓力更加大,一步步逼迫自己,哥哥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,哥哥做不到的她還要做到。她的這份心性與驕傲,令她形成與周圍普通女孩子完全迥異的氣質,任何一個男孩都難免折服於她的魅力。

季明陽的出軌對她來說是個極大的打擊,而且季明陽還男女不忌,招惹了個戰鬥力極強的深井冰!她也萬萬想不到自己與男孩爭鬥智商、成就、地位,居然連對男人的吸引力也要爭鬥!李婉將悲憤化為食欲,不加節制地吃喝,吃完後又害怕身材走樣,又催吐,如此惡性循環。

比起祈聿來,盛洺和李婉的關系要更親近一些,用祁聿的話來講,這是盛洺性格裏深藏不露的溫柔,也許盛洺自己都沒有發現,其實他自己是善於照顧人的,對別人來說也有著相當的親和力,只是因為家世背景到後來身為總裁的身份,這份體貼與親和並未表露人前。

李婉長到20歲,人不大,心防倒不小,有些話一直憋到現在,直到憋出病才敢講,然而就算講,也不願意對著祈聿這個“心理學家”講。

盛洺挺無奈,李婉說她有些怕祈聿這個哥哥的時候,盛洺起初還有些訝異,後來想到自己從小到大對那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態度便笑了。

“他是挺討人厭的。”盛洺笑道,但在李婉眼裏,這笑容委實有幾分炫耀的味道。

李婉撇撇嘴,她不親近祁聿,除了兩個人年齡差距過大沒什麽共同話題之外,更重要的是,她能感覺得到祁聿這個人,除了盛洺之外,其他人都不在他眼裏,李婉很難插足其間。

盛洺拿出談合同的勁頭企圖從各個角度突破李婉,一方面紓緩李婉的情緒,讓她對自己家人的態度重新認知,重新認識到家人對她的關愛,是真情而不是冷漠;再從病癥表現進行適當恐嚇,經常嘔吐會造成唾液腺肥大,會長成大餅臉,女孩子都怕這個,不消幾語李婉就再不敢隨便催吐了,更何況長此以往還會嚴重到引發腎臟功能和心功能損害。

對於季明陽這個自戀型人格障礙,盛洺也實話實說,盡量讓李婉走出“自己魅力不足”的認識誤區。

李婉的父親經此一事,認識到自己過於嚴厲對女兒造成的壓力,感到很懊悔。他聽取了祁聿的指導,在避免觸及李婉的敏感情緒下,和李婉促膝長談聊了一夜,讓李婉放下了自己對家人的心結。

李婉的認知扭轉過來之後,還要從第三方進行飲食控制與監督。父母為她制定計劃,保障她每日足夠量的進食以達到每個星期規定量的體重,如果未達標就必須懲罰她呆在床上,不準出門。

李婉很配合治療,又是在病發初期,沒有繼發病癥,祈聿沒有建議她進行藥物治療,而是不斷地疏導,在細致的關照下,李婉很快地漸漸好了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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